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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贰。许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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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宓理解她的心思,今日之前,她的全部心思都被杨漱玉投敌真相占据,今日这件大事了结,罪犯俯首认罪,让她的心思解放出来,开始考虑别的事情。

    她握住宛妤的手,温柔安慰这个惊慌失措的妇人:“驸马不需要用你的隐忍来全他的尊严,杨门更不需要。”

    忠烈的家族,只会面对自己的错误和过失,而不是自欺欺人地装作恍若未闻。

    杨一清第二日带着儿子杨晋背负荆条去向商墨凌请罪,他跪在甘泉宫外,不许任何人告知皇帝,直到他前去给皇太后请安时才发现,老将军父子已经跪了足有四个时辰。

    年轻的帝王震怒,当场重则了甘泉宫所有当值的内侍,亲手为杨一清披上斗篷,将他请进宣室殿。

    杨一清被帝王的宽宏大量感动地老泪纵横,连连道:“罪臣教子无方,教子无方!”

    商墨凌默认宛妤追查这件事的目的,并不在于惩治杨漱玉,自然不会对杨门过多苛责,毕竟杨氏百年忠烈,他不想让忠臣寒心。

    浙王在当日午后携王妃凤姝鸢前来拜访宛妤,笑容笃定,好像终于卸下一桩心事,可以在宛妤面前挺直腰杆:“这个结果,你还满意?”

    宛妤轻轻颔首,道:“没想到皇兄竟查的这样迅速,真让我大吃一惊。”

    商墨凛哈哈一笑:“这是王妃的功劳。”

    宛妤便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凤姝鸢,而后者只是淡淡一笑:“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还是不说了,免得污了殿下的耳朵。”

    然而宛妤却对这个手段大感兴趣:“还请长嫂不吝赐教。”

    商墨凛也道:“宛妤是自家人,不必顾忌,直言便是。”

    凤姝鸢犹豫了一下,才道:“的确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殿下可知西域有种奇药,可使人致幻?”

    宛妤皱了一下眉,摇头道:“不曾听说。”

    凤姝鸢容色淡淡:“使用的剂量多了,可以迷惑人的心智,不管你问她什么,她都会据实相告。”

    宛妤心里暗暗一惊,问道:“这种药……难道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吗?”

    凤姝鸢点头道:“会,剂量把握不当,会摧毁人的神智。”

    她口气平淡,好像说的不是一味犹如洪水猛兽的毒药,而是一味常吃的点心。

    宛妤勉强笑了笑,夸赞道:“王妃真是好手段。”

    凤姝鸢道:“殿下也莫要怪我心狠,浙王府出了这样通敌叛国的罪人,千刀万剐都难平妾与浙王殿下之心。我与浙王殿下都待她不薄,也从未想过她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宛妤轻咳了一声,道:“王妃也不必……”

    凤姝鸢又打断她:“妾听殿下的意思,仿佛是在杨氏被先皇后赐婚之前便已对她的所作所为有所猜测,却仍然对先皇后的赐婚袖手旁观,妾说句狠话,殿下与浙王兄妹情深,为何做出如此至兄长于不利之地的事情?”

    这话听在宛妤耳中,辣的像一记耳光,她脸上浮现出几分窘色,就连商墨凛都皱起了眉,轻声叱道:“王妃,够了,宛妤自然不会害我。”

    凤姝鸢轻轻哼笑一声,又道:“浙王与妾从未对陛下有贰心,也从未生出过叛变的念头。”

    宛妤勉强道:“此事是我欠考虑,还请长嫂恕罪。”

    凤姝鸢转过头去,冷冷道:“妾被二位殿下联手瞒了这许久,日前殿下要提审杨漱玉时,才告知我真相,情绪激动之下,难免口出狂言,求公主殿下恕罪。”

    宛妤急忙与她客套,劝她宽心,浙王偶尔也插几句话进去,整个场面简直堪称相敬如宾,其乐融融。

    好容易将浙王夫妇送走,宛妤只觉得身心疲惫,独自坐在花厅中休息。而桓宓却在此时从门前转进来,意味莫名地笑:“这位浙王妃好生厉害,幸亏她未入后宫,不然定是举足轻重的权妃。”

    宛妤抬头看她:“你怎么出门了?”

    “闷了一个月,着实坐不住,出来走走。”桓宓在她身边落座,将她手边的茶端来喝,又道:“她提到的那种药物,你当真没有听说过?”

    宛妤摇了摇头:“这种东西,我怎么会听说。”

    桓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凤氏稳坐后位数百年,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宛妤提起了点精神,又问道:“方才你说她厉害,所谓何事?”

    桓宓笑了笑:“听她言语里的意思,想必杨漱玉服侍那药物剂量非小,说不定神智已经受到了伤害。然而她方才那番话,不仅将自己的狠处摘得一干二净,还将所有错处都推到你身上,指责你不顾兄妹之情,将一个反贼送进浙王府。倘若杨漱玉真的已经神志不清,你也不能怪到她头上,还得反过来对她和浙王心存歉意。”

    宛妤心中一惊。

    桓宓又道:“唯一的失误之处,应当是驸马不在,这番话没能说进他耳朵里,免得他记恨浙王。”

    宛妤叹了口气:“当年的确是我明知有鬼,却依然对先后赐婚袖手旁观,我与浙王自然是有兄妹情分,与她却没有,让若因为此事连累了浙王府,也的确是我的错处。”

    桓宓冷笑一声:“当你倒是想阻止,你有办法吗?”

    宛妤默了默。

    桓宓叹道:“这位浙王妃,行事手段与母后颇为相似,倘若入宫,只怕也是弼天辅圣之妃。”

    宛妤便问:“与凤姮兮比,如何?”

    桓宓轻哼一声:“凤姮兮贪心不足蛇吞象,与浙王妃的城府相比,差了岂止一个档次。不要说是凤姮兮,就算是我对上她,只怕也少有胜算。”

    宛妤心里还挂记着尚未回府的杨慎,无精打采地回应桓宓:“横竖她已经嫁人,对你构不成威胁。”

    桓宓装模作样地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真是幸好幸好。”

    宛妤抬起眼皮来看了她一眼:“你在我府上修养的很不错,神采飞扬。”

    桓宓笑嘻嘻道:“养精蓄锐完毕,即将奔赴沙场。”

    她足足在公主府住了一整月零七日,才不紧不慢地悠悠回宫。凤姮兮的折子送上去便石沉大海再无回信,她耐着性子等了几日,一直等到皇后回宫,依然不提此事。

    凤姮兮有些坐不住,特地绕道去了荣太妃处,请荣太妃专拣皇后前去给皇太后请安的时间,将她带到长乐宫去。

    桓宓见识过了凤姝鸢的手段,再看凤姮兮时便有些不屑,等互相见了礼,便抢先开口道:“先前在阿姐府上小住的时候,遇到浙王殿下前来拜访,与他聊了两句,听浙王的意思,好像是想将贵太妃接到封地居住,还请阿姐代为探听母后的意思。”

    皇太后看了荣太妃一眼,闲闲道:“贵太妃同意就行了,哪用得着问我的意思。”

    荣太妃尚不觉得有什么,凤姮兮却暗暗心惊,荣太妃一旦离开宫廷,她在后宫便彻底失去可以倚靠的屏障。毕竟皇帝与浙王交好,看在浙王的面子上,也得予荣贵太妃三分薄面。

    她定了定神,想要开口。

    然而皇太后却道:“不过你随浙王回去也好,先帝在时,浙王少有回长安的机会,如今陛下登基,再阻着你们母子相见,便是不近人情了,你若随他回去,我便赐你浙太后的封位,如何?”

    荣太妃急忙道:“妾要多谢太后体恤,既然太后同意,那妾……”

    眼见此事要成定局,凤姮兮更加着急,不由轻声喊道:“太妃娘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她身上。

    凤姮兮在皇太后似笑非笑的眼神里有些发怵,勉力定了定神,开口劝道:“如今坤城凤氏都在长安,好容易家人团聚,太妃娘娘却又要远走他乡,只怕……”

    皇太后笑了笑,道:“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哪里是他乡?”

    凤姮兮尴尬道:“妾的意思是……”

    “你也不必担心什么,”皇太后道:“皇后向来待下宽仁,你来之前还与我商议,想要为你晋一个份位。”

    凤姮兮被她一语道破心事,更加窘迫:“多谢皇后娘娘。”

    桓宓对她宽容地微笑,又对皇太后道:“那既然母后与太妃都无异议,妾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陛下与浙王殿下了。”

    皇太后点了点头:“将大长秋传来,我要亲自拟旨。”

    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将此事定了下来,凤姮兮自是暗暗心急,可荣太妃却暗中松了口气,她深知皇太后的手段,不愿将两人先前累积下来的情分挥霍殆尽,如今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自然是心甘情愿地不得了。

    她懒得去看凤姮兮的反应,兀自起身对皇太后道:“还请太后允妾告退,先行回宫打点行装。”

    皇太后就笑:“这么着急做什么?”

    荣太妃道:“不愿拖了浙王离京的时辰,早早打点了也能早早放心。”

    皇太后点了点头:“去罢,我才不坐这个坏人,拘着贵太妃的慈母之心。”

    桓宓送走了荣贵太妃,才提起凤姮兮一直挂念的那件事:“慎婕妤的折子,本宫已经看过了。”

    皇太后闻言,长眉一挑:“什么折子?”

    桓宓道:“就是红花点心的事情,先前平妃母家送了为点心厨子进宫侍奉,平妃得了宝,不好好藏着掖着,偏要四处炫耀,令那厨子做了百合花酥送给六宫,没想到慎婕妤服食后出现小产的症状,多亏王太医妙手回春,才将胎儿保了下来。”

    皇太后皱了皱眉:“平妃即便是要为皇长子谋前程,那红花也应当是下在你的饮食中,怎么会对慎婕妤下手?”

    桓宓道:“妾令慎婕妤亲自彻查此事,已经为平妃洗涮了冤屈。”

    皇太后问道:“哦?是谁心肠如此歹毒?”

    桓宓看了慎婕妤一眼,回答道:“慎婕妤查出来的罪人,是舒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