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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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扑面而来熟悉而陌生的男人气息。

    刹那间,黎幽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由得放轻了呼吸的力度,小心翼翼生怕惊碎了似梦非梦的幻境。

    大掌小心地捧着她挂点滴的左手,目光落到顺着针管回流的血液,鲜艳的猩红色瞬间点燃男人怒火。

    “去把医生叫回来!”

    跟进来的轩辕圻被吼得一缩肩膀,不敢出声,转身往护士站奔去。

    突然出现的奇怪男人迅速成为屋内焦点。

    王新捷跟父亲两人站在一旁没吭声。

    本来王新捷条件反射上前一步,打算将黎幽给抢回来,他一双眼赤红着,几乎要瞪穿那道宽厚的脊背。这男人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大半夜的带什么墨镜!竖着风衣领子,只露出小半张脸,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很可疑。

    王父及时拉了儿子一把,手上用劲把王新捷胳膊攥着。

    毕竟是在娱乐圈沉浮多年,王父那双眼睛可比自家儿子毒辣得多。

    虽然没来及打照面,视线一扫,他就发现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全身上下打扮透出一股子不俗,手工量身剪裁的订制西装,手工订制的皮鞋,绝对低调,却又极不寻常。

    眼看医生护士比先前更紧张地赶过来,四五个人把那女孩围得水泄不通,脸上关切的神情,温言细语的询问,看着一个比一个更真诚。

    王父暗自纳闷,这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比起身边老谋深算的父亲,王新捷显然嫩多了。

    他对黎幽有亏欠,也有不折不扣的好感。今天这一闹,他算是彻底明白过来,自己把黎幽得罪狠了。要说不怨自己爹妈,那是骗人的。但是二十多年,王新捷已经习惯了,自家爹妈再不好,那也是亲爹亲妈,血缘关系斩不断,除了接受,还能有别的选择?

    心里绕来绕去堵得慌的不甘,早化作一团燃烧的邪火。

    现在再看着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把黎幽搂着抱着小心呵护着,王新捷心头那把火蹭蹭往上蹿,快把头发给点着了!

    经验丰富的护士长半蹲在病人身边,拿着针头的手很稳。

    若是不看她额头沁出来的那层汗,大概会以为她的心情与她的手一样平稳。

    护士长此刻压力很大。

    病人垂着头一言不发,看起来乖巧恬静,极为配合。

    单膝跪地将病人搂在怀里的那名男子,隔了一层镜片,他的视线依然重若千钧,落在其他人身上,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些念头也不过是在心头转了一瞬,护士长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病人的血管太细,不太好找啊。”说着她往后退了半步,看向其他护士:“现在眼神没以前好,小刘你来试试。”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又集中在那个被叫做小刘的年轻护士身上。

    小刘脸憋得通红,差点没哭出来。

    她们这些小护士为这下针快、准、狠的功夫,平时没少挨护士长的训。现在她一下子被护士长推上前线,怎么完全感受不到被赏识的喜悦呢?

    轮到小刘满头大汗了,她捉着黎幽的手左右打量了半天,酒精棉球消毒,将她握成拳的手背捋了捋,又用力拍打几下,终于举起针头,往皮肉里刺去。

    “嗯……”咬着唇,黎幽没控制住嘴里逸出的闷哼。

    双臂搂着她的那个男人目光就落在了她手背上。

    肌肤白得几乎透明,光滑细腻,反照出淡淡的光,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温润而婉约。

    然而,如今那娇嫩的皮肉被细长的针头挑得鼓起,周围还残留着几个未愈合的针孔,血液凝成褐色,像是心头经历岁月磨砺后褪色的朱砂痣,刺得男人眼睛酸胀发涩。

    “怎么还没扎好?不行就换人来!”男人眉头紧锁,没了先前的耐心。

    一针下去没见血,小刘心里有些急,赶紧把针往后退了退,摸索着换个方向再进。这一来二去折腾了几次,还是没能扎进血管。小刘心里已经明白过来,病人血管纤细,保不准哪一针已经扎破,要么就退针重新换个地儿扎,要么就勉强把针送进血管,凑合着继续挂点滴。

    不管是哪一种,病人这皮肉痛都免不了。

    被男人吼了一句,小刘很是为难,手里的动作也不知该继续下去,还是停下来,她只好转头冲护士长使眼色求助。

    “呃,不然我们换一只手试试?”护士长本来正暗自庆幸目标仇恨转移,一时没反应过来,硬着头皮接了一句。

    还要糟蹋另一只手?!

    男人眸色转冷,怒火烧得更旺。

    他正要开口,怀中表情恹恹的黎幽发了话:“就扎这只手,换个地儿继续吧。”

    好在这次一切顺利,针头扎进血管里的轻微触感从手上传来,护士小刘如释重负吐出口浊气。旁边护士长赶紧递上医用胶带帮忙固定,麻利地几下弄好,围着的人散开来。

    科室主任是个年约四旬的男子,往日里他查房,身后都跟着一大帮子拥趸,不说排场有多大,好歹架子十足。

    如果不是因为有人发了话,他也不至于对这间病房里的病人如此上心。

    跟着护士们蹲了半晌,立起身来,主任脸上堆起笑,主动伸手打算帮忙:“那咱们把病人送回床上去,受伤就得卧床静养。”

    男人没让其他人插手,轻轻松松把人横抱着站起来,朝几步开外的病床走。

    主任反应很快,从护士手里抢过点滴瓶,抬手举过头顶追上去。

    被当做易碎的瓷器轻轻放在床上,黎幽松开咬着唇的牙齿,抬眼望向沉默着站在一旁的王家父子。

    “……王先生,可以请你们先行离开吗?”她的声音有些飘忽,仿佛疲惫到极致的旅人,每说出一个字都用尽全部力气。

    王父略一点头:“也好,小黎好好养病,先前我们讨论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黎幽心里有些凉,果然撕破了表面那一层和气,就只剩下赤|裸|裸的交易。她早已经看透了王氏一家人的面目,虽然没傻到会对他们抱有希望,依然感到有些意兴阑珊。

    “……你提出的要求别的好说,就是第二点恐怕要花几天功夫,”王父为难地皱了下眉头,“小黎,你看你是不是也稍微退一步……”

    现下只想求得一个清静,好理清自己突然受到冲击的纷乱思绪。黎幽眼里闪过一抹不耐烦:“不就是要我暂时保留控诉吗?我可以……”

    答应二字没能说出口,男人站起身,将她护在身后。

    “控诉当然不会保留。这起车祸的情况我已经从警视厅那边大体了解过了,我的律师正在起草正式控诉文书,一切按照正常法律程序进行。你们就是肇事者的亲属?”淡漠的视线扫过王家父子二人,男人顿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阴郁:“蓄意伤人,这可不是民事案件,而是刑事案件!你们居然还抱着钻空子私下调解的侥幸想法,哼!”

    “你!!!难道……”王父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慌乱掏出通讯器。

    王新捷甩开父亲的手,指着男人喝问:“你算什么东西,没有任何证据,凭什么说我们蓄意伤人!”

    科室主任擦了擦额头的汗,出来打圆场:“花可不能这样说,多亏这位先生见义勇为,否则另一名伤患持续大出血,得不到及时医治恐怕性命难保。”

    王新捷不在现场,他自然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有多危急。

    科室主任倒是被急召到手术室会诊,亲眼看见另一名伤者的情况,下了两道病危通知书,才勉强把人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医院里人多,八卦传播速度堪比街道社区的大妈们。

    听说这看起来有头有脸的父子二人是肇事者亲属,医生护士的目光立马变了。

    撞了人还这副态度,两个伤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到如此没良心的一家人!

    沐浴在众人或谴责或鄙夷的视线中,王新捷迟钝地发觉不太对劲。

    再看向父亲,仪表堂堂的知名演员如遭雷击,脸色灰败,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爸,你这是怎么了?”

    抓住儿子的手,王父嘴唇上下抖动:“……你母亲……她被警视厅带走了……”

    “什么?!不可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新捷连连摇头,茫然四顾,像是要找人来叫醒自己,告诉自己方才所听见的只是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他印象中,母亲总是穿着优雅的裙装,无论何时,她脸上永远妆容精致,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耳垂缀着两枚水光极好的翡翠耳坠,在阳光下闪着明晃晃的波光。

    除了受到父亲花边新闻刺激时的失态,王新捷记得母亲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书房,她倚在飘窗下美人榻上假寐,书房里飘荡着忧伤的旋律,有时候是柴可夫斯基,有时候是拉赫玛尼诺夫……

    如今母亲被警视厅带走!关在冷冰冰硬邦邦的房间里!她怎么可能受得住!

    “主任,我想病人眼下需要的是清静而不是吵杂。”

    男人一句话,科室主任立刻心领神会:“是的是的,请您放心。两位,早已经过了探视时间,无关人员请尽快离开。”

    主任沉下脸,公事公办地下达逐客令。

    比起那个男人,主任更愿意应对这父子俩。虽然他没搞明白那个男人的身份,但是他记得很清楚,随着救护车而来的那辆轿车,可是惊动了院长!不仅亲自发下话来,院长还赶到急诊室事无巨细逐一吩咐下去,之后更是陪在手术室外等候。

    直到手术灯熄灭,确认病人平安,院长才将那个男人请到办公室商谈事宜。

    让院长如此费尽心思讨好巴结,这得是多大的面子!

    “你不能这样做!放了我母亲!黎幽!黎幽你说句话啊!”王新捷撕心裂肺地朝黎幽方向呐喊,胳膊被两名实习男医生拽着往外拉,他犹自挣扎,手指抓着门框不愿意撒手。

    “够了,小捷!”王父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尊严,他明白站在病房里那个看起来姿态随意的男人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无害。

    来医院的计划已经全盘落空,那个看起来羸弱的姑娘出乎意料,是个硬骨头。后来出现的男人更不好惹。趋利避害的本能令王父迅速做出决定,有些事情未必没有转机,只有先离开这里回去再好好合计。

    王父凑到儿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慢慢的,王新捷激动之色渐渐褪去,手指松开,无力垂落。他顺着父亲的力道转身提步离开,只是到底按捺不住内心的念想,深深地朝病房内望了一眼。

    看着儿子犹豫彷徨的模样,王父重重叹气。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