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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我是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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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妃娘娘此刻会觉得很心痛吗?”沈青桐却是避重就轻的不答反问:“因为瑞王受了重刑,被去了半条命,所以你这个做母亲的此刻感同身受,也会觉得心如刀绞是吗?”

    现在你有多痛,曾经的我,只会比你更痛。

    因为——

    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该死的敌人,而我,我的父亲,还有我未曾谋面的孩子,却都是葬送在了本该维护他们的所谓亲人的手里。

    此时此刻,沈青桐的心中是满布恨意的,可即使再痛——

    难道还要愚蠢到要把伤口搬到敌人面前来展览,让他们看着你的伤口快意吗?

    常贵妃眼神阴鸷的盯着她,却是紧抿着唇角没做声。

    “贵妃娘娘,人在做天在看,你真的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就能只手遮天了吗?”沈青桐并不在意,只是一边漫不经心的在这屋子里踱步,一边道:“你都做过什么?西陵卫又做过什么?我不说,这并不代表我就什么都不知道。曾经,是我不想与你计较,可是现在,既然你们不让我置身事外的,那么从今以后,所有的后果,你就做好准备来承担吧!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你狂妄!”常贵妃声色俱厉的怒喝。

    沈青桐止步回头,毫不自谦的一挑眉:“我何止是狂妄?”

    “你区区一个昭王妃,竟敢和本宫这样说话?”常贵妃怒不可遏,噌的站起来,冲着外面大声道:“来人!把她给本宫轰出去!”

    沈青桐依然镇定,看着她,甚至来得及盈盈绽放一个笑容。

    “娘娘你错了,和你说话的时候,我从来就不当自己是什么劳什子的昭王妃,我是沈青桐,是曾经的镇西将军沈竞的女儿。所以从今天开始,你也最好别再把我当西陵越的女人看,那个身份,太不合适我了。”她说,音调不高,却是字字清晰干脆,掷地有声:“不只是孩子的事,你到底欠了我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吗?贵妃娘娘,血债血偿,明白吗?你——和你的儿子,还有那些人——我会叫你们一个个,都全部付出代价。你应当知道,怀王喜宴之前我说过的话,不管是对沈家那位老夫人的,还是对你……我可不是吓唬你们,随便说说就算了的!”

    常贵妃终于也尝试了一回气得发抖的处境。

    她冷着脸,眼神凶悍的死死盯着对面的沈青桐。

    院子外面的侍卫听到她叫人,有些犹豫的推门站在门口:“娘娘?”

    沈青桐坦然的站在她的对面,不避不让的与她对视。

    门口的侍卫并不敢妄动。

    而常贵妃——

    极怒之下她才会失去分寸,现在却有顾忌。

    如果沈青桐不想走,她其实并不敢强行轰人的,这个丫头已经破釜沉舟,打定了主意要和她死磕了……这时候,沈青桐也许不介意把事情全部闹在人前,可常贵妃并不想这样。

    因为大家都隐隐的猜到了常贵妃和这位昭王妃之间的关系,所以此时侍卫站在屋子外面也颇有些局促和尴尬。

    屋子里的两个人对峙。

    最后,还是常贵妃妥协,冷冰冰的挥挥手:“都退下吧!”

    那两个侍卫带上门退了出去。

    她手扶着桌面又缓缓地坐回了椅子上,讽刺道:“该耍的威风就都已经耍过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沈青桐一笑,非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登堂入室,径自走过去,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常贵妃挑眉。

    沈青桐道:“我还想等着听听太医给瑞王诊治的结果呢!看他伤得重不重,然后再决定我后面到底还要对他做点儿什么!”

    “你这是在威胁我?”常贵妃再次失控,又一次的拍案而起。

    “这不是威胁,我只是告诉你一声罢了!你应当相信,这世上除非是有我不想做的事,却没有我不敢做的。”沈青桐无所谓道。

    “你真以为本宫奈何不了你吗?”常贵妃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

    “随便吧!”沈青桐道:“我不过孤家寡人一个,我怕什么?

    看着常贵妃几度失控的样子,她的心里却并没有几分报复的快感——

    即使把她逼得再惨又有什么用?父亲已经不在了,而她失去的那个孩子仍然没有机会看这人世间一眼。

    有些伤口,不是等着时过境迁就会逐渐的愈合消失的,失去的永远都回不来了,所以那些痛苦和遗憾,终究会化作噩梦,追随一生。

    而所谓的报复,只是为了让仇敌痛,却并不能带给自己多少宽慰和快感。

    她就坐在那里,赖着不走。

    常贵妃本来还想去看看西陵卫那边的情况,这时候却也不敢过去的——

    不想被沈青桐看了笑话还只是其一,如今这个丫头疯魔了,她还担心沈青桐过去口不择言的说出什么话来,再刺激了西陵卫。

    她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常贵妃很清楚——

    她是一直很宠着他,却是真的没有花多少心思去栽培教导他,以至于西陵卫养尊处优,才学和智谋都很一般,此时他刚受了重创,绝对受不了沈青桐的刺激。

    常贵妃进退维谷,就只是和沈青桐坐在这屋子里,大眼对小眼。

    沈青桐一直没有旧事重提,似乎是并没有要质问她当年种种的意思。

    两人一耗小半个时辰。

    其间曲嬷嬷有两次想要过来传信的,但是从旁边的院子里探了个头,见墨玉还在门外守着,就又缩了回去。

    太医给西陵卫处理完伤口,又上了药,背着药箱过来复命的时候,曲嬷嬷终于避无可避,敷衍道:“娘娘这会儿有事……”

    话音未落,墨玉已经推开了房门,大声道:“太医请过来吧,娘娘等半天了!”

    那太医哪里分得清谁才是常贵妃的人?就只当是常贵妃的意思。

    “哎!”曲嬷嬷想要拦着,可是才刚一开口,却发现昭王妃带来的这个丫头鬼魅似的,已经到她身边把她一把给拽住了。

    那太医背着药箱匆忙的进了正殿:“微臣见过贵妃娘娘!”

    常贵妃冷着脸不说话。

    沈青桐就代为问道:“瑞王怎么样了?”

    太医本来趴在地上,闻言一愣,诧异的抬头一看发现沈青桐正和常贵妃面对面的坐在一起,眼中神色由惊愕到闪烁,变化的相当明显也相当的快。

    然后为了掩饰,他又飞快的垂下头去。

    这时候,墨玉和曲嬷嬷已经一前一后也跟了进来。

    “王妃问您话呢,没见贵妃娘娘等着呢吗?”墨玉开口催促。

    那太医低着头,脸上表情颇有些忧虑,一筹莫展:“这……殿下伤得较重,不仅是皮外伤,还动了筋骨,微臣已经给处理过了,可是那么重的皮外伤和骨伤撞在一起,实在是不好打理。微臣给用了最好的伤药,但是这伤势仍需慢慢调养,娘娘一定嘱咐殿下身边的人,服侍的时候小心些,在骨头长好之前……”

    他说着,却又小心翼翼的抬眸,偷瞄了常贵妃一眼,然后继续把话说完:“尽量不要让殿下随意挪动!”

    西陵卫受杖刑的位置大致在背部到大腿根。

    而且他这样年纪的一个皇子,即使平时有学习一些武艺防身,也不过就是花拳绣腿,身子骨儿能强壮到什么地步?

    何况皇帝今天已经动了杀心,下得是死手,再看这太医吞吞吐吐的表情就知道绝对伤得不轻。

    常贵妃的手指慢慢蜷缩,捏在掌心里,还是冷然不语。

    沈青桐心领神会,勾了勾唇角继续逼问道:“瑞王殿下和贵妃娘娘是亲母子,太医你有什么话都明着说了吧,就不必在娘娘这里藏着掖着了,省得下头的奴才们不知轻重,再耽误了瑞王的伤势!”

    那太医额头上隐隐的冒了不少汗。

    他仍迟疑,但见常贵妃也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唉声叹气的道:“娘娘恕罪,微臣已经尽力了,可是……可是瑞王殿下的骨伤确实有些严重,伤在大腿根上,不仅仅的腿骨,就是盆骨也有损伤,再加上外伤也重,微臣恐怕……恐怕……等伤愈之后也会留下一些疑难的!”

    这些话,他依旧还是说得委婉。

    常贵妃闻言,眼中神色忽的一黯。

    她却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的垂下了脸孔。

    曲嬷嬷察言观色,赶紧走上前来扶起那太医,道:“这事儿娘娘已经知道了,后面还要烦太医多费心,好生的替我们殿下诊治!”

    说着,就已经半推半请的把那太医送了出去,一边又嘱咐道:“这两天行宫里出入的人多,我们小殿下这边要安心静养,娘娘的意思你知道的……”

    不能出去乱说话。

    前面曲嬷嬷已经给了很重的打赏,太医那人的手短,只连连的点头称是。

    常贵妃低着头,一语不发的沉默了好半天。

    曲嬷嬷送走了太医,院子里没有下人走动,突然之间就诡异寂静的让人烦躁。

    “现在你满意了?可以走了吧?”常贵妃终于抬起头,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冷光来,盯着沈青桐,一字一顿,很克制的道。

    “满意?我怎么可能满意?”沈青桐淡淡一笑:“我刚才不就说过了?这就只是个开始而已!方才太医的意思是说你儿子就算治好了将来也会落下残疾是不是?”

    别的方面都抛开不提,如果西陵卫真要落下残疾,那么就算常贵妃再有手段,他也是和皇位无缘了。

    西陵家不缺男丁,再怎么样也不需要非得推一个残废上位来贻笑大方。

    沈青桐的话,是真有点刺激到她了,常贵妃突然暴怒起来,起身的同时狠狠的把放在手边桌上的一盏琉璃灯挥开。

    那灯飞出去,刚好砸在门框上,灯罩四分五裂,落了一地七彩斑斓的随便。

    “你到底还想怎样?”她冲着沈青桐,歇斯底里的吼:“他是你弟弟!你已经把他害成这个样子了还不满意?你就不怕不得好死吗?”

    “不得好死是怎么个死法?会是如你一般吗?”沈青桐安然不动,斜睨她一眼,唇角犹且带着冰冷讽刺的一个弧度:“我孤陋寡闻,还请贵妃娘娘给我做个榜样?”

    常贵妃一愣,这才猛地发现自己失言——

    她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自认为生下来就比别人高贵,合该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的无知的女人,之前她和西陵卫都对沈竞和沈青桐做了什么,她自己一清二楚,所以她更知道,他们和这个丫头之间没有任何的血脉关系可言。

    但是这一夕之间西陵卫被毁成这样,着实是让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发泄无门。

    那一句话吼出来,她自己倒是先安静了下来。

    沈青桐却又无所谓的笑了,“你说不得好死吗?有你贵妃娘娘珠玉在前,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怕!不得好死就不得好死吧!了不得你是怎么个死法,将来我也如法炮制,总不见得我会比你死的更难看吧?”

    常贵妃与她四目相对,嘴唇动了动,最终却还是没有说话。

    沈青桐坐在贵妃椅上,就那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真的很心痛吗?”她问,颇有点刨根问底,不依不饶的意思,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常贵妃的面前,很近距离的把目光望进她的瞳孔里:“你的儿子受了伤,当着你的面被打得血肉模糊,那副景象看在眼里,真的会痛是吗?”

    她的语气和表情都一样的认真,脸上那些神采飞扬故意挑衅的表情不知不觉间散了个干净。

    这短短的几句话,终于可以称得上是质问了。

    可偏偏——

    她还是没有当面问她,当年你看着你的丈夫被杀死在眼前的时候有没有痛过?

    这样的问题,她永远都不会当面的质问她,因为站在眼前的这个女人,早不是她的母亲了,这样的质问,她根本就不配听。

    沈青桐看着她的眼睛,透过这双陌生的眼睛,往事历历,如寒风过境,扫过记忆里封冻的尘埃。

    那个时候,她只有五岁,躲在押运粮草的马车后面,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父亲被人乱刀砍死。

    而他本来是可以不死的,他那么好的身手,就算是遭了敌军和匪徒了,也可以扛过去。

    可是——

    那一天他却战力全无,任人鱼肉。

    那是她父亲一生里最狼狈的时刻,而她的记忆里如今永远停留安放的也就只剩下这一刻了。

    沈青桐突然闭了下眼,唇角弯起的笑容,不知道该算是苦涩还是悲凉。

    只是最后她重新再睁开眼的时候,脸上还是之前那副平静微笑的表情。

    常贵妃看着她,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眨眼,却大概是真的又被沈青桐给刺激到了,两行泪,就那么沉默又安静的淌过她的脸庞。

    沈青桐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就越是泛滥起来:“你这么哭,就对了!就算西陵卫真有个什么,也就算儿子你以后还会有,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哭一哭,皇帝陛下看见了,怕就会以为他一直怜惜宠爱的贵妃是个多么冷血无情的女人。”

    她说完,终于像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气,一勾唇角,转身就走。

    不想,她转身的那一刻间,常贵妃突然仓促的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口道:“我是你母亲——”

    “我没有母亲!”沈青桐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嘶声打断她的话。

    她猛然回头,但只在那一瞬间,脸上表情就又奇迹般的平复下来,狠狠的一把推开常贵妃的手,盯着她,恶狠狠道道:“我娘早就陪着我父亲长埋地下了,他们的在天之灵都在天上看着我呢,贵妃娘娘,就算你是狗急跳墙,想拉我垫背,也别用这种拙劣的伎俩。我父亲他一生骄傲,至情至性,他不能被你这样的女人玷污了声誉,说实话,你可配不上他。听你这么说,他会觉得恶心的!”

    “你——”常贵妃又往前冲了一步,随后脚步又及时的刹住。

    沈青桐此时看着她的那副眼神,可谓深恶痛绝。

    她说:“贵妃娘娘,成王败寇,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你这样人,应该也是输得起的吧?”

    这个时候又想要厚颜无耻的来打感情牌了?说实话,沈青桐是真的没想到。

    常贵妃看着她唇角嘲讽的弧度,脸上方才那不怎么自然的表情就也迅速的平复冷静了下来,恢复成平时那种冷傲的模样,冷冷的讽刺道:“本宫不与你逞口舌之快,这一次是我大意了,你有本事,后面就尽管接着使。不过就算最后扳倒了我——现在你把整个局面闹成这样,你跟昭王也没以后了,你愿意折腾就尽管折腾吧!”

    说完,冷哼一声,就转身进了内殿。

    沈青桐是根本就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的,盯着她的背影冷冷的看了眼,就也带着墨玉转身出来。

    她的脸色不太好,一路沉默着埋头往回走,刚拐过常贵妃寝宫前面的那条小路,却发现西陵越等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