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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约她出来,杀了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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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槿被推进门内,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裴影夜就站在跟前,她却根本想不起来抬头去看,只是脑子里惊雷阵阵,不断的从记忆深处搜寻那些只鳞片爪的零星碎片。

    她和蒹葭都是二夫人,也就是沈青桐的娘回京之后挑选买进府里做丫鬟的,沈竞在任上,虽然带着妻女,但毕竟他是要上战场打仗的,妻女也要经常跟着军队迁徙,所以身边不能带着太多的负累,沈青桐母女在京的那两年,沈竞都很少回来,木槿见到他的次数就有限,而他带着自己的得意门生,那位大弟子一起回去的也就那么一次,而且总共住了也不到半个月。

    不过那时候沈青桐和他亲近,他又是跟着住在沈家的宅子里的,沈青桐每天去找他玩儿,木槿对他倒是不陌生。

    那是个很特别的少年,那时候也不过才刚十多岁的年纪,人却很沉稳,性格内敛安静,明明是朗朗如明月,让人赏心悦目的少年,可是和沈青桐在一起的时候,沈青桐像个顽皮的孩子,他却更像是个举止优雅陈贵的大人了,让木槿尤其的印象深刻。

    不过,她虽是对沈竞的这位得意门生很有好感,但对他的来历却并不清楚,沈青桐说他是个家道中落流落在外的孤儿,所以木槿也就只知道他姓裴而已。

    裴姓是北魏的国姓,木槿是知道的,即使这位北魏的前太子、如今执掌天下的新君也姓裴,她却也从没敢把当初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和他联系到一起。

    如今听到沈青桐高高兴兴的叫师兄,木槿只觉得震惊又震惊。

    她的脑子里甚至都来不及想别的,只这一条消息就已经石破天惊。

    这边木槿自顾六神无主。

    那边沈青桐和裴影夜之间已经开始叙旧了。

    沈青桐跟他打过招呼之后,裴影夜忍不住又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她还是和上回见面的时候一样的气色好,看就知道是没吃苦,应该是过得不错的。

    裴影夜的心里稍稍安定,再看沈青桐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就知道她是心里有鬼。

    他了解这个丫头了,沈竞死后那件事就成了她的心结,所谓的快乐,隔世经年,仿佛已经是被抛在了忘川彼岸的过去。

    上一回他见她的时候,她就是那个样子,面上欣喜,心里或者也有些欣喜,可是那些笑意从眼眸深处透出来的时候就显得过分的平静了,她不笑的时候还好些,她越是笑,他就会越心疼。

    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裴影夜却没有穷追猛打的揭穿她,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道:“上回影鸿过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他把这边发生的事情回去都跟我说了。方才进宫的时候,在宫门外我遇到齐崇了,这一次他绝对是来者不善。本来你跟西陵越夫妻之间的事,我不该多言的,但是那个卫涪陵——如果是西陵越的意思的话,我建议把卫涪陵还给他,没必要招惹这个麻烦。”

    沈青桐又不谋天下,她抓着卫涪陵,其实真没什么大用处。

    裴影夜会这么说,只是不确定西陵越是不是还打算在卫涪陵身上做文章。

    “齐崇这会儿也进宫了?”沈青桐问道。

    “嗯!”裴影夜点头:“天寿阁那边大越的皇帝摆了小宴招待我们几个,他直接过去了,我找了个借口,顺路过来见你一面,一会儿也要过去。”

    要知道,他在宫里特意找上沈青桐来见面,是极冒险的行为。

    沈青桐抿抿唇,微吹了眼睛:“师兄是有话要跟我说?”

    裴影夜道:“是有几件事。”他顿了一下,才又说道:“影鸿那里……你刻意的提醒我……我心里有些疑惑,上回他来,可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的?”

    其实真的如裴影夜所言,沈青桐不谋天下,也没打算对南齐的朝廷做什么,那么她千方百计的把卫涪陵留在手里,这件事做的实在是有些鸡肋了。

    毕竟当时她拐着弯的留了活口,这样费时费力,留下的漏洞和把柄也多,就算卫涪陵是害她在先,她反击的时候直接以牙还牙把人灭了口也就是了。

    可是——

    她却故意找上了裴影鸿,和裴影鸿合作,铤而走险的走了那么大的一个局。

    沈青桐勾了勾唇,重新抬头看向了他:“师兄觉得您的这个弟弟可靠吗?”

    裴影夜皱眉:“你怀疑他什么?”

    “没什么!”沈青桐笑了笑:“当时就是对他不怎么放心,才想着一起做个局,多接触一下看看,不过结果证明好像真的是我小人之心了,他倒是海选老实!”

    裴影夜这就明白了,她是在替他试探裴影鸿。

    这个丫头,从小就胆子大又有主意,谁都看不住他。

    在她面前,他倒是觉得感谢话太过苍白无力了,最后叹了口气道:“你是怀疑我不在朝中的这些年里,他们母子跟我的那位皇叔之间的关系吧?”

    沈青桐抿抿唇,并不否认。

    裴影夜道:“我父皇没那么糊涂,他虽然在政坛上被人压制,郁郁不得志,但还不至于悠着他们在后宫里乱来,我都查过,婉妃和我的那位皇叔之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影鸿的确是我父皇的骨肉。”

    沈青桐忖道:“我家王爷替我查过,他说……婉妃的死,确乎也和那位摄政王有关!”

    裴影夜点头:“的确!”

    而这,也正是沈青桐会突发奇想,对裴影鸿更加耿耿于怀的原因。

    沈青桐道:“他没有斩草除根?”

    裴影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心思有了一瞬间的凝滞,但也只是片刻就已恢复如初的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影鸿的事是我父皇留下的亲笔书信交代给我的,当时婉妃的事情事发之后,是他不准追究影鸿,并且将人接到了身边亲自抚育的,这件事上,也没有问题!”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不过你的话我记下了,会当心的!”

    “嗯!”沈青桐点点头,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就是你们兄弟之间的家务事,我这个人,就是疑心病重,如果真的没那回事的话,师兄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嗯!”裴影夜模棱两可的应了声,这事儿也就适可而止了。

    沈青桐没再说话,低头看着脚下的地砖,这屋子里的气氛突然就有些沉闷压抑了起来。

    互相静默的对峙了有一会儿,最后,还是裴影夜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

    “桐桐!”他说:“还有一件事——”

    沈青桐知道,他今天肯定就是为了这件事找他的,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坦然的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裴影夜开口的时候有些迟疑:“关于……那位贵妃娘娘的事,你还是没跟昭王说吗?”

    他这话,已经是说得相当委婉了。

    沈青桐苦笑:“我怎么说?”

    裴影夜也知道自己问都是废话。

    这世上,他是最不想揭她疮疤的那个人,可有时候如果不把话挑明了说,是真的不能保证沈青桐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他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沈青桐却是无所谓的又再自嘲的笑道:“而且说与不说的,有什么区别?我说不说的,那都是事实,铁一般的存在!”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痛苦。

    裴影夜就是从这眼神中读懂了她的决定。

    他走上前去一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的道:“那就别说了!这件事,我替你解决掉!”

    上一回他提议由他出手去锄掉常贵妃的时候,沈青桐决绝了。

    现在旧事重提。

    沈青桐仰头看着他的脸。

    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都懂——

    如果是她出手,撑死了就是大越内部的夺权之争,但这件事如果是让裴影夜出手去做,后续的麻烦可就大了,除非真的能湮灭一切的线索证据,否则——

    现在他人在这帝京之内,十有八九都没办法活着走出去。

    他看着她的眼睛,每一个字出口都是认真的承诺。

    沈青桐看得眼眶突然有点发热。

    她露出一个笑容:“师兄,你什么都不能做,如果我出了事,你还以做我的倚仗和退路,但如果是你折在这件事里,我也就只能给你陪葬了!何况,这是杀父之仇,这是我的责任,而并非你的!”

    裴影夜其实并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想杀常贵妃的话,根本就不会和沈青桐商量,而他真正的顾虑,就是沈青桐方才说的——

    她一个人出了事,他还可以凭借如今的身份地位保全她,可一旦是他出事——

    那个西陵越,她真的靠得住吗?

    沈竞曾经待他的情义不亚于亲生父子,按理说,师父的仇,他是愿意不惜一切出手去报的,只是他一直觉得在沈竞的心里,保全沈青桐会比替他报仇雪恨更更重的事。

    毕竟——

    一直以来,那个男人顶天立地,就是这么一个真性情的人。

    沈青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裴影夜也没强求,他只仍是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嘱咐道:“这件事总有祸水东引,手上不沾血的法子,你先等着吧,这次离开之前,我尽量争取把这个麻烦给你处理掉!”

    沈青桐没再追问他打算怎么处理,只是很安静的站在那里,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裴影夜本来就是绕路顺道过来的,而且这又是在宫里,他并不敢耽误的太久,说完了就又摸摸她的头发:“我先走了!”

    “好!”沈青桐点头,像个很乖巧的孩子。

    裴影夜就错开她身边,推门走了出去。

    赵凛没站在门口,而是躲在了旁边一根柱子的后面,见他出现,赶紧现身凑过来:“主子!”

    “走吧!”裴影夜道,抬脚下了台阶。

    赵凛匆忙往屋内看了眼,沈青桐还背对门口站着没动,他又顺手合上了房门。

    他们主仆两个步履匆匆走得很快,屋子里木槿一直木愣愣的站了许久才缓慢的找回了点儿神志,抬头看向了沈青桐的背影,吃吃的梦呓一般的道:“王妃……刚才的那个……是北魏的新君陛下?”

    沈青桐站着没动,也没没说话。

    木槿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被各种各样的信息塞得满满的,思维混乱,这时候反复的想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起裴影夜和沈青桐方才打哑谜一样的提起过常贵妃,就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之前沈青桐给她的那个纸卷展开了。

    里面寥寥数字,不过就是邀约常贵妃见面的。

    没有原因,没有落款,只写了见面的地点,而笔迹——

    竟是模仿沈老夫人的。

    木槿的心中惊疑不定,霍的又再抬头朝沈青桐的背影看去:“王妃,您这是……您怎么会用老夫人……”

    最近这段时间,她知道沈青桐有拿着一份老夫人抄佛经的手稿反复的临摹。

    所有这张纸条,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沈青桐模仿老夫的笔迹写的。

    沈青桐这时候才无所谓的回转身来,她看一眼木槿捏在手里的纸条,脸上的表情冷的叫人心里发怵。

    “约她出来,杀了她啊!”沈青桐道,语气散漫随意的像是从喉咙里哼出来的。

    木槿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却见沈青桐慢条斯理的伸手往袖子里摸出一物。

    那刀鞘朴素无华,青铜打造,很有些分量,但却做的精致小巧,看着很有些年头了。

    这件东西木槿也见过,是有一次沈青桐无聊逛库房的时候顺手牵羊从别人送西陵越的礼物中拿走的。

    以前,她把它藏在了她书房的睡榻底下。

    “您怎么把这个也带进宫来了?”木槿又跟着抖了几抖,冷汗刷的就流了一脸。

    沈青桐面上神情无比冷漠的换换将那匕首自刀鞘中抽出来一半,这屋子的位置偏,光线难及,刀锋上凌厉的光芒散着点点寒气,落在她的眼眸深处。

    木槿突然就信了,她家王妃今天进宫来真的是要杀人的!

    她要杀常贵妃?

    可是——可是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