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文小说网 > 本宫知道了 > (六十二)宴会(下)

(六十二)宴会(下)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总裁爹地,妈咪9块9!暖婚33天

一秒记住【乐文小说网 www.lewensh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妃嫔与命妇们都端了酒杯上前来与太后与皇后等人敬酒。

    妃嫔们说的无非就是那些祝太后圣体安康,千年鹤寿,万古松龄的话,而祝宋弥尔呢,说来说去也都是些套路,句句祝福的背后都是颗颗想要上位的心。

    不过,因为太后是沈湛的生母,沈湛又十分地恭良孝顺,妃嫔们为太后祝酒,倒是很有几番真心实意,盼着太后能对自己另眼相看,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命妇的祝词也就千奇百怪了,有真心实意为太后与皇后好的,也有趁着这个机会上前来攀关系的,更有想感谢皇后在宫中“关照”自家女儿的,不过,因着碧梧殿的事,命妇与女郎们都十分有默契地避开了“是否入宫”的这个话题,尤其是那些女郎们,特别地乖顺,依偎在自己母亲或是婶婶的身边,就像个来增长世面的普通人家姑娘,半点绮念都不曾再有。倒是惹得不明就里的妃嫔们好一阵揣测。

    正是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的时候,宋弥尔也被袁晚游、秦舒涯以及江月息三个绊住,正在一起有说有笑。具体来说,是宋弥尔、袁晚游与秦舒涯看江月息一个人鲜鲜亮亮活活泼泼地讲着笑话,当真是一个活宝。也是因为如此,才让宋弥尔分了心,有那么一会没有注意到太后那边的情况,却不想,自己正说笑着,突地便听到身侧一阵酒盏摔落碗碟打碎的声音。

    “给哀家滚出这太和殿!”宋弥尔从来未曾听过太后如此疾言厉色地说话,心头突地一跳,连忙分开了眼前已被惊住的江月息与秦舒涯,朝太后那边看去。

    只见太后满脸通红,一只手撑着小几,一只手指着她身前跪着的一人,眼中全是怒火,而跪着那人的旁边,柔贵姬正跌坐在地上,眼中全是泪水,满脸的张皇无措。

    大殿里面静悄悄的,刚刚还欢歌笑语的人群如今都噤了声,各各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还有几个低位的妃嫔,正站在柔贵姬的身后,面色古怪,欲言又止。

    宋弥尔定睛看去,那跪在地上的人,着了身月白色衫子,外头一件米色绣花草的袄子,下头一条月白色的马面裙,头上也素净得很,只一根金鱼绕珠的簪子,再没别的首饰。整个人正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正是何充仪何孟婕。

    何孟婕怎么变成这般了?

    宋弥尔不禁皱了皱眉,在她的印象里,何孟婕以往的打扮,虽算不上惹眼,但也较喜爱色彩鲜艳的衣服,像今日月白色这种素雅的蓝色,以往的何孟婕是绝对不会穿在身上的,更何况还配了件米色的小袄,头上半点珠玉也无?若是平日里这样穿,不过是淡了些,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不符合何孟婕的性格,可今日是腊八宫中宴会,人人都穿得喜气洋洋的,恨不得花团锦簇赏心悦目,她倒好,穿了一身素衣素裙,反而突兀地平添晦气。

    “是怎么回事?”宋弥尔低声问道。

    不过是一句简单的问句,何孟婕周围的人却面面相觑,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本宫的话没有用吗?”宋弥尔冷声问道,一边走上前去扶住太后为她顺气,“母后,当心气坏了身子。”

    下头的妃嫔与宫人们,听到宋弥尔冷声质问,脸上一白便跪了下去,又见到太后再宋弥尔轻抚脊背的动作下舒了舒气,神情有些闪烁,嗫嚅着不知如何开口。

    太后瞟了眼底下跪着的宫人,不轻不重地说道:“弥儿,他们知道什么,不过是哀家心气不顺罢了。”

    宋弥尔心头又是一跳,便听得太后继续说道:“这个贱婢,大好的天色穿了一身素,她是存心给哀家好看吧?!还不分尊卑!一个小小的充仪,还想越过贵姬向哀家祝酒,简直放肆!”太后将桌子拍得嘭嘭作响,周围的宫女妃嫔全都跪下了,脸色煞白。

    “太后恕罪,太后恕罪,妾身并非有意!”何孟婕猛地朝太后磕着头,不一会额头便是一片青紫。

    一边的柔贵姬好似看不下去,也一并跪了开口向太后请罪,说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让何充仪轻轻一撞便倒在了地上。

    “不用你替她求情!”太后对柔贵姬的求情充耳不闻,“来人呐,把这贱婢给本宫拉出去,剥衣杖责三十!”

    “母后不可!”宋弥尔有些急了,连忙出声阻止。

    宫里边的刑法,剥衣杖责不是对残酷对身体伤害最大的,但却是对受罚人身心伤害最大最残忍的刑法之一。所谓剥衣杖责,便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去受罚之人的下裳,以笞或杖责打,这种刑法,不仅是对人身体上造成伤害,更是对其心灵进行了摧毁。尤其是对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裸出身子被责罚,供人奚落取笑,是对女子人格和尊严的杀害,对于这些极重名誉的女子来说,简直比杀了自己还要残忍。

    而何孟婕不是普通的宫女,而是皇帝的妃子,普通的宫女未犯下大错尚且不会施以剥衣杖责的刑罚,堂堂皇帝的妃子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裸身庭杖?更何况是在朝臣命妇皆列其位的宴会之上?!

    宋弥尔使了颜色,欲将何孟婕先拖出太后视线范围之外,再另作他想。

    “弥儿,难不成连你也要违背哀家的意思?”太后语气不善,宋弥尔心咚咚咚跳得十分剧烈,这还是太后头一次对自己说重话,母后,母后她这究竟是怎么了?但眼下,却还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现在这僵局怎么解决,才是重点。

    “母后······”

    “母后,发生了何事?”

    宋弥尔与一男声同时响起。原来是隔壁的沈湛发觉这一头不对劲,起身前来查看。

    宋弥尔见了沈湛终于轻轻舒了口气,太后见了沈湛,先是眉头一皱,继而又如孩童一般不满道:“皇帝,你的梓潼你管管吧!哀家做什么都要拦着!”

    宋弥尔倒抽一口冷气:为何好端端地怪在了我的身上!

    身后的柳疏星短短地嘲笑一声,扭着腰将宋弥尔挤开未果,忿恨地甩手走到太后的另一侧将太后扶住,蔓声细语:“姑妈,别动气,咱不和一般人见识。”

    得,还忘了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见缝插针,看宋弥尔似乎被太后嫌弃,立马粘了上去。

    得,柳疏星见了沈湛立马风情万种,为在座的十多位贵女现场教学了一番什么叫活色生香,什么叫宠妃之路,什么叫敢于皇后试比高。

    只可惜,太后姑妈不买账。

    “给哀家滚开,谁允许你接近哀家的?”太后语气十分不善。

    柳疏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当着这么多人让她下不了台,好不尴尬。她也是见了沈湛不自觉一时冲动没经大脑,没有好好想想,太后平日里如此宠爱皇后,方才都差点被训斥,更何况本就不被太后待见的自己。不过冷静下来,太后较为注重颜面,绝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下让别人下不来台,有什么都是在自己宫里边解决,今日,这是怎么了?

    这边,沈湛也终于从寿康宫大监岳康的口中理清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不过是柔贵姬与何充仪同时向太后祝酒,何充仪许是为了向太后表明心迹,走得太急,不小心踩着了柔贵姬的裙子,何充仪手疾眼快,立马伸手扶住了柔贵姬,柔贵姬相安无事,这是本来也就过去了,谁知道柔贵姬转身的时候,又不小心自己将自己绊住了,眼看又要摔下去,何充仪侧身就要去拉柔贵姬,却忘记了自己手中还端着酒盏,一个用力,酒盏中的酒全都洒在了太后面前的桌案上,柔贵姬也因为惯性被拽在地上。

    本来不过只是一场意外,但不知为何,太后会突然对何充仪发火。沈湛只觉得眉心一跳,联想到前日里宋弥尔对自己说的母后易怒的消息,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瞅了瞅仍然趴在地上微微颤抖的何充仪,又睇了眼望着他泪眼婆娑的柔贵姬,视若无睹地转过头上前一步,站在柳疏星让出的位置上,把住太后的臂膀,轻声道:“母后,何必为了一个妃嫔动怒?母后消气,儿臣这就处罚她们。”

    沈湛的声音磁性温柔,又生得一副俊贵之极的好面孔,配着他皇帝的礼服宛如天人,当场便将那些贵女们迷得神魂颠倒,一颗想要进宫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这一次却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少女痴心。

    可是沈湛下一句话,便又让她们如坠地狱。

    只见沈湛慢条斯理的朝何充仪与柔贵姬瞟去,英俊的面孔上似乎染上了点点猩红邪魅,他嘴角噙了抹笑,眉梢微微扬起,颇有些玩味:“母后是这大历最尊贵的人,妃嫔们若是不仅不能让母后舒心,反而令母后不快,那这妃嫔要来也没什么用了。来人啊,将这两个妃嫔给朕拖下去,施以拶指,柔贵姬禁足三月,无诏不得出,何充仪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召见。”

    此话一出,刚刚还对着沈湛英俊面孔发花痴的众位贵女们,立刻便打了个寒颤,方才那宛如天神的英俊郎君放佛只是她们的错觉,实际上,这年轻的帝王更是生杀夺予权力的拥有者,轻轻一句话,便能让人生死不得。

    残酷,无情。

    沈湛的话刚落音,柔贵姬身后立着的如兮便哭了起来,“陛下,贵姬娘娘是无辜的!求陛下饶了娘娘吧,求陛下饶了娘娘吧!娘娘身子弱,受不得刑啊!”

    柔贵姬已经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了。她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的情郎,那个明明在几天前还和自己浓情蜜意的帝王,这么快便残忍地要对自己施以刑法,还是在本就不是自己做错的情况下!

    这是为何,仅仅是因为太后娘娘不高兴?

    柔贵姬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看着便要晕了过去。

    “晕过去就不用再醒了。”沈湛睇了眼柔贵姬冷声道。

    此话一出,周围又是一片吸气的声音,柔贵姬更是紧咬着唇,生怕自己晕过去。往昔对沈湛的情谊在这一刻全都化成了恐惧。而何充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眼泪将她面前的地毯全都浸湿了。

    “母后,如此这般,您可消了气?”沈湛又眼带笑意,好像不是惩罚了人,而是赏了花品了茶看了场戏。

    帝王之怒,流血千里,伏尸百万。

    可怕的是,帝王无怒,风轻云淡决定别人一生悲喜。

    “算了,大好的日子,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拶指就免了罢。”太后的情绪渐渐平息,又似乎对底下哭泣的两个人有些不忍。

    宋弥尔终于松了口气,与沈湛一同扶着太后小心地坐了,幸而沈湛来了,随便惩罚宫妃以平息太后怒火什么的,沈湛做得,自己却做不得。沈湛做是孝顺母后,自己做,别人怕是要认为自己是为一己之私故意责罚了。皇后难做啊。

    因为自己曾经也被禁足,宋弥尔单纯地觉得,柔贵姬禁足和自己一样,也是沈湛对她的保护,不然万一太后的责罚更厉害呢?不过是禁足而已,三个月一晃就过了。

    之后的宴会便有些索然无味了,明摆着太后不高兴,皇帝不高兴,皇后娘娘也乐呵不起来,下头的妃嫔因为自己和对手的命运心神不宁,命妇贵女们也因为自己目睹了帝王的家事而惴惴不安,待到月上中天,原本该是热闹的欢宴,就这般草草地收了场。